《听剑》一、缘起/Prologue

时间:2019-06-01 14:20:06 作者:来源网络
《听剑》一、缘起/Prologue

1、缘起/Prologue

    他听见房屋和建筑被高温燻烤得迸裂开来的哀号。

    他听见男女老幼自顾不暇地争相奔逃,在地狱般的火海之上发出的惨叫。

    他听见肆虐的火舌恣意舔舐着它的受害者时,从嘴角不经意漏出的嘲笑。

    他就站在这一片盲目的地狱中。儘管对他来说,高温、浓烟或极度的恐惧从来就不会让他因此而闭上眼睛。

    脚边有动静。他蹲下去,一伸手便握住了某个男人的手。那只摸起来已和木炭毫无二致的手,令他内心一惊,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知道手的主人正热切地看着他,用他仅剩不多的生命和他几乎要被烤得乾瘪的眼球望向他。

    男人说了一些话──从那喉咙中发出的嗓音早已不是健康的人声,他不禁联想到这人的声带正变成一条又乾又皱的筋──基本上都是类似于梦呓的自言自语。他没有打断他。这个男人三天前收留了因饥饿和脱水而昏倒在城市外的他,将他当作多年不见的亲戚一般的友善对待。这个小城里的人一向如此,他们在平和的世界里过着平和的生活,待人当然也不存一丝戒心的全心以对。

    而这个无忧无虑、慵懒宁静的小城,就因为某个人和一群路经城外、嚷着要收保护费的黑帮混混起了冲突,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惨状。

    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以客观角度来说,这座城变成如今田地,完全是居民们自己选择的结果,而他们似乎也早已对这些不法之徒心怀不满。他们自始至终保护了他,把他藏在收留他的男主人的地窖里,假装他在那之后就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好像他其实从来不曾来到这座城里。而那都是拙劣的谎言,连粉饰他的蹤迹也办不到。退一百步说,就算那个挑衅黑帮小团的男子真的逃了,混混们的怒火可不会因此熄灭。这世上存在着受了辱而不反击回去的黑道中人吗?就算是迁怒,也没人能够指责他们,因为他们没有相应的道德认知,不会因此为耻而止住暴行。

    于是,现在他就跪在这里,请求原谅似的紧握着男主人的手。

    男主人没有责怪他,整个小城不曾责怪他。

    「如果想要有所补偿……就帮我一忙吧。」男主人从怀里掏出了某个东西。

    「今天你来到这里也是有缘,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给送过去呢?我一直想着给家里寄信,告诉他们我很好……却老是觉得可以再拖一下、再拖一下……可是,呵呵……就像你知道的,我已经浪费了我的『时间』,现在惩罚降临在我们的身上,连『时间』也没有了……

    我只能把在这里的时间留给其他的人,请他把我们的时间送出去。请务必……把这封信给我那住在青冬镇的妹妹,以及……一定要把……那个帮派的领头人……把他给──」

    说完了话,火势陡然增强了一阵。他被袭来的高温逼开,起身退了几步,随即明了到他已经来不及向男主人道别了。

    男主人死了,这座城里的每个人都死了。那些特地在夜深时分前来放火引发骚乱的流氓们,则是一个不剩的全被他亲手杀了,横七竖八地躺在死去的城市怀里,在亲手点起的火海中一同化作停止前进的尘埃,之后乘着微凉的夜风逝去。

    他手中握着男主人的遗物,心里千万感慨如滚滚江水奔流。他走回地窖,把简单的行囊收拾好,在业已安静无声的小城的子宫里沉沉睡去。

    翌日,他带着那封信毅然启程,不再留恋那永眠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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