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刺入胸膛，血色瞬间在白色的衣衫上蔓延开来。
他缓缓抬起右手，拂上泛着银光的剑身，双眼专注地看着眼前红衣黑髮相互衬托，更令人难以拔开视线的女子。
被这样炙烈的眼神盯着，女子仍旧是面无表情，任由男子痴痴地望着。
他很想问为什么，可事到如今再问为什么又显得太过执着，那渐渐苍白的唇几次开合，最终只吐出一句话。
「全都是……假的吗？」
听到这话，那烈焰般的女子眸光轻颤，可意识已逐渐模糊男子并未注意到。
只是一瞬间的异常，女子又恢复到毫无破绽的姿态：「是。」
得到女子的回答，男子未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轻轻地将双眼闭上，手也缓缓地垂下。
看到男子的反应，拿着刀刃的女子先是一愣，然后一个跨步扶住男子，男子身上的暖意逐渐流失，就像再也不能带给她温暖一样。
女子望着男子的脸庞，泪水自眼角流出，然后再也止不住
。
季诗就这样抱着萧子澐的尸体，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他们再被人发现已是数百年后，两人的墓冢旁放着一把剑，赫然是当初她刺向他的那把，剑上刻着：
愿你一世长安ㄧㄧ子澐。
萧子澐从前以军师的身分立下不少战功，得到当朝皇上的赏赐，乃至他后来辞去军衔仍可混着过日子。
季诗是俘虏。
萧子澐本来打算拿这十来个自对方军营劫出的后勤来要挟对方，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在乎这几条微不足道的人命。
既然达不到想要的目的，自然该把这群人处里掉，而季诗便是那个例外。
当时小姑娘看起来也才十二、三岁的体型，却也不难看出长得标緻，他们营内居然有人想要先姦后杀，后来这事被萧子澐及时发现后，就把季诗带在身边了。
季诗很静，不是那种恬静自适，而是那种绝望的寂静。
当萧子澐再次注意到这个小姑娘时，她的状态已经非常不稳定了，只要再一点刺激，可能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
他对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人要是知道你没死，却用这种状态在过生活，他们会是什么心情？
季诗显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经过一阵子的调养，她已经同正常人无两样了。
季诗没有忘记当初差点遭人侮辱时，是萧子澐帮了她，便选择辅佐萧子澐，尽心尽力。
萧子澐待她也极好，甚至让她这个俘虏习武。
当初知道萧子澐这个打算时，季诗当下就跑去问他的意思：「你不怕我报仇吗？」
他看着眼中还充满戒备与疑惑的小姑娘，只是淡淡的摇头。
你就该来找我报仇。
前一晚是他最后一次以军师的身分上战场，他使计将对方十万大军困在山谷中，最后利用山崩全部活埋，无一生还。
季诗的母亲生她时难产过世，而她的爸爸和哥哥正巧都在这次的参军名单。
萧子澐想着，只是季诗此刻什么都不知道。
再后来，他们将最深的信任交给了彼此，多少次相拥、耳鬓厮磨。
她大部分的时候都穿了豔红色的衣着，只因为萧子澐曾说过红色很适合她。
最终的结局却是，她提着刀指向他。
其实她也很想要弃剑在那个她贪恋的温暖怀抱中痛哭，可她不能，这是灭亲之仇，她不能不报。
男子的疑问出口时，季诗觉得好像回到了当初他决定让她习武的那个晚上，又好像是初次见面时，那个一身白衣、仙人姿态，眼神却如寒潭深渊一般的景象。
她深呼一口气：「是。」
当初她被侵犯时，他就不该出现；或是她自甘堕落时，他就不该来助她走出；又或是他不该让她习武，这样此时此刻她便没有办法拿着他送的剑指着他。
是啊，他送的剑，上面的字都是他亲自刻上的。
可萧子澐不知道，其实季诗想要的不仅仅是长安，而是有他一起度过无尽年华。
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我还有没有资格拥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