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尖叫的把我踢出门时,外面正下着雪。
我不喜欢雪,那会冻坏我们的关节,疼痛向来不是问题,然而行动不便而拿不到钱就是另一回事了。
寒气触及我被打红的面颊时升为一道白雾,她残余的力道仍使我头晕目眩,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雪积的并不厚,但用失去直觉的双腿站立比往常费力。
房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她用难听的字眼怒骂我,欠操的婊子,供出屁股的狐狸精,还有,对,妓。
老实说我愿意听更多的怒骂字眼,只要她老公还记得付款。
我犹豫的在门口徘徊了下,里面依然争吵不休,我看想拿到半毛钱都是无望了...我决定找下个客人要紧。
我用袖子抹去两腿间的残留,血与白色污秽的混杂物,而有一部分早已结冰,那老男人什么前戏都没做便笔直插入我理应和他收双倍价...不过假如我还能活到下次见面再说吧。
今天的收入完全不足,我很清楚记得老闆上次对我的警告。
「我不需要雄性,除非你赚的和女妓一样多。」
我用手去掏外套口袋里的钱,然后猛然想起它依旧躺在房内羊毛毯的角落。
好吧,我现在身无分文。
我大概活不过今天了。
寒气开始攀附我的双腿,我必须移动,不然在没电之前也会冻死。
还能往哪去…我张望了下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空空如也道路上一排的街灯和房屋紧闭的窗帘。
夜深了,我或许能去小巷里碰碰运气。
但是下雪天谁还会在外面寻欢,我实在难以说服我自己。
我向前踏出步伐。
走过一个街口,满天大雪遮蔽了视线,我用麻布料的围巾围住冻坏的口鼻,事实上根本无法保暖,不过确实有效抵挡风雪。
当我路过第五个小巷发觉空空如也后,我决定先寻找落脚处,或许都要死,不过我不会选择被冻死街头。
我右转走入小巷,心里盘算着哪里多一具尸体也不显眼。
接着猛然往前扑。
我试图爬起身,不过僵化的关节难以动弹,于是我抓着砖墙的缝隙将身体撑起,指尖被粗糙划出一抹殷红。
雪量近乎覆盖了他,隐约露出的银色头髮和死白肌肤在一片白之中并不显眼。
人类的尸体。
招惹上不会有好事,于是我继续前进。
「你是交易姬吧?」
老实说,如今很少人会这么称呼我们,确实这是当初出产的名称。
我们「交易」内容变化多端,只要钱,交易姬为你解决万难。头髮,器官,血液…
还有没错,
性。
不知何时从公主沦落在红尘,性慾解决器, 这成为大众主流的看法。
我犹豫了下,活人绝对比尸体还要难招惹。
反正我大概也活不过今晚,多说又何防?
「对,我想你没钱买我吧?」
「如果我躺在丝绒被上大概就会。」他笑了,然而虚弱的嗓音我想他的时日也不多了。我转身準备离去。
「等等,我有个请求...」
照理说我不必再多听了,并非是无情,我的程式码便是这么被设计,然而我停下了脚步。
「你没有钱?」我再度确认,他并没有明确否认自己没钱的事实。
「不多,但你愿意和我交易吗?」
「你要什么?」我原地踱步,我的关节又僵硬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是双漂亮的翠绿双眸,让我想起春天时的河畔边的绿茵。
「爱。」
「什么?」我诧异的眨眼,「我能和你做爱如果你要的话,不过我想你的钱大概不够…」
他摇头,「我希望你爱我,欺骗也行,让我死去的前一刻依然知道自己值得被爱。」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无法用不切实际的物品进行交易。」
「不切实际…吗?」他苦涩的笑了,「没关係,现在人类也没几个懂的爱吧…」他咳嗽,「你只要抱住我…到我死去,这样就够了…」他向我伸出手,冻结的手近乎黑色,「我只有这个…」
我奋力扒开他握紧的手,比想像中费力。呆愣了回儿,然后接过他掌心上的环,抱起他。
我抱着他微微摇晃,柔如幼雏绒,薄如蝉翼纱。
双手保持着相同姿势待他吐出最后口气,聆听他的心跳在我的臂弯渐模糊了蹤迹。
他躺在我的怀抱,嘴角扬起的弧度甜美如新生儿。
我举高那枚戒指,不知道是多少岁月近乎消磨上面的字迹。
雪渐停。
自乌云间流洩的月光,我悄然张开嘴。
吐出刻划的无声字句,在冰冷空气中袅袅升起。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