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年是我小学四年级,那年是接近学校校庆日。
一大清晨父亲急着把我和我身旁的姊姊叫醒,那句话我永远刻在脑海里:「快起床了,奶奶刚刚走了,我们去看她吧。」父亲的语气非常轻柔,似乎强忍着什么。
本来睡眼惺忪的我立刻跳下床:「什么?」我虽然惊讶着,但脚步走得非常快。
父亲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帮我关上房门,父亲知道我会是小孩之中最难过的一个。
我忘记后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只知道我开始有记忆的时候,是跪在地上哭。
我记得我脑袋一直想着:「为什么奶奶要离开?我是妳最爱的孙女,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在地上哭到无法自拔。
我还依稀记得伯父走了过来把我搀扶起来,让我坐到椅子上,并说:「奶奶这样会捨不得,不要哭。」我抬起头,我明知道伯父是奶奶的大儿子,为什么他脸上却强忍着难过,还微笑着对我。
大家都想安慰我,我却哭到无法管周遭的人们,我只想要奶奶。
从我小时候有记忆以来,我就跟在奶奶身边,因为我的亲生父亲、母亲都在工作,所以他们把我寄放到我伯父家,那个时候伯父家只有奶奶陪着我,每当下午幼稚园还上着课,我就会看见奶奶站在窗户旁边看着我,一下课奶奶就会拿起她右手边的零食袋看着我,还会挥一挥手叫我过去吃东西,拿完我回到座位转头看奶奶,奶奶还是会站在那里要我乖乖的,过一阵子奶奶就会回家,一到放学奶奶就会在教室外面等着我出去,我每次一出去都是用飞奔的。
还记得有一次我出去的时候发现只有大我好几岁的表姊站在外面等我,她跟我说:「奶奶今天有事情,所以请我来带妳回家,我们顺便等等姐姐他们下来一起回家。」我还记得我还眼眶泛泪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那个时候我内心一定想着:「为什么不是奶奶?奶奶呢?」
每天我最期待的就是父亲把我带到奶奶家的时候,我每天最想依赖着奶奶。
还记得我小时候发烧,奶奶突然把脸凑近我,想要替我感受一下体温,可能是个比较古老的方式吧,奶奶把额头放到我额头上,然后叹了一口气用台语说:「等下多喝水。」那个时候我真的被吓惨了,奶奶突然靠近我,然后那天还一直在我旁边照顾我。
奶奶知道我喜欢吃水果,然后都会拿神明桌的水果拜了几下就拿给我吃,还跟我说:「赶快吃,不然伯母又要骂妳了。」奶奶知道伯母都觉得我吃太多,不太想让我一直吃,可是奶奶又很疼我,每次伯母把零食收起来,奶奶就会拉着我去市场买,还跟我说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时间回到奶奶过世那年,我记得我进去看奶奶的时候,我跪在地上一滴泪都没掉,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冷静的看着奶奶,谁知道才刚站起来我就哭了,一直到我走出去,我的眼泪一直掉,我突然好想好想她,可是我不能回头,我一直强忍着自己的泪水,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不可以再哭了,这样奶奶也会跟着我一起哭,我想要奶奶好好的,只要奶奶好好的,我就会快乐了。
已经快九年了,奶奶离开我的伤痛还是没有因为时间沖淡,好想她哦。
我记得那个月我的心情真的低落到一个不行,就算我想要奶奶好好的离开,但我心中无限次吶喊着希望奶奶不要离开我,我知道我自己这样真的很不好,可是我还是无法克制我自己想她,我无法克制自己与她对话,她的脸我到现在还是记得,我真的没有忘过奶奶的脸,可能她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一位家人,想到与她的种种回忆,我的泪水就会从我脸颊旁滑过,内心的话都是:「奶奶我会乖乖的,可不可以回来陪我?我真的会很听妳的话,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我愿意乖乖当奶奶的乖孙女,我不会调皮了。」
奶奶我只想跟妳说:「妳的宝贝孙女是真的想妳了,不管过了几年,妳的孙女还是记得妳,虽然那年我还小,但我都记得很清楚妳对我做得事情,都怪我太小无法好好的孝顺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孝顺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告诉妳,我爱妳,我想妳了奶奶,能不能回来看看我就好。」
前阵子实习的时候看见我的个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种特别想和她亲近的冲动,可能是自己真的太久没感受到奶奶的爱,所以才有这种连结吧。
希望奶奶可以过得更幸福,希望来世她能过得更好,不要再那么辛苦了,奶奶真的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母亲,是我这辈子无法忘记的一个人,她是我的超人,保护了我的童年,她是我的贵人,照顾了那么年幼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