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的繁华,对比苏蓉的一身朴素,不,该说是狼狈才稍稍贴切。她一手拿着本该是拿铁却因店员疏失给错成了的美式,另一手提着突然当机害她交不出报告而被老闆开除的电脑,全身因刚刚突然下起的大雨淋得湿透,简而言之,就是糟透了。
「我为什么那么倒霉啊,这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耶...。」苏蓉对着电话的另一头大喊,眼泪随之溃堤,对方似乎也急了,频频安抚。
「是不是当初就不该一个人上来台北,和大家分开,一个人无依无靠,就这样只身来到异乡,我好累啊,真的好累...。」
苏蓉,标準的南台湾小姑娘,因帮家里种田而晒成黝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衬着那张精緻的巴掌脸蛋,不高也不矮的160公分,说瘦也不瘦倒也不是胖的身材,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要脱离乡下生活,前往都市闯蕩,期盼着能闯出一片天,但如今看来,似乎离梦想还有段路要走。
「我不是告诉过妳,累了就赶快回家来,家里啊,有的是温暖,妳这孩子怎么就是讲不听...。」出声的是苏蓉的爸爸,苏玮。
苏家从好几代以前就是农家人,靠着多年前累积起来的经验与财产,苏家在当地其实也算是富贵人家,但苏玮就是不明白,自己那唯一的女儿怎么就偏偏那么不听话,一心向着都市,都市到底有什么东西那么好,值得她在那儿受了委屈还不肯回家来。
苏玮纳闷,但还是跟电话那头的女儿说:「钱不够是吧?爸爸再寄些,梦想什么的,妳放心追吧。」天底下的父母,谁不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在外一切平安顺利呢?
苏蓉一回到租屋处,想起今天所受的种种委屈,不由得埋怨起自己的不小心与倒楣,换了身乾净的衣服后,早早躺在床上之后便呼呼大睡了。
夜里,手机响了约半小时,苏蓉才被吵醒。
「喂,是苏蓉吗?我是林芊,陈季出车祸了,现在昏迷躺在医院里,妳快来。」外头正下着倾盆大雨,伴随着雷声,就像苏蓉的心境般,逐渐崩塌。
抵达医院后,苏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季身上插满了管子,这画面只有在电视剧上看过的,吊着点滴,全身包覆着纱布和绷带,简直怵目惊心。望相一旁的林芊,她也受了不少的伤,还撑了支拐杖。
「你们俩一起出了车祸?」苏蓉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自称自己最好闺蜜的女人竟然和自己的男朋友半夜厮混在一起还出车祸。
「蓉蓉妳别多想,不是这样的...。」林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陈季,苏蓉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一来太愤怒了,二来太无助了。
苏蓉转身踏出了病房,不顾林芊在后头怎样大喊,就是不愿回头,步出医院后,苏蓉掉泪了。
苏蓉、林芊和陈季,三个人自小认识,三个人的父母也都是好朋友,同个国小、国中、高中甚至大学,这一个相处就是二十六年。高中时,陈季当着全校的面,身穿西装,捧着一大把的大花咸丰草给苏蓉,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她都还来不及反应,教官的指挥棒便从楼上飞了下来,正巧打中那陈季的后脑勺,陈季当场晕了过去,在陈季倒在保健室里的时候,苏蓉就这样待在他身边直到他醒来,为的就是给他一句「我不愿意」。当时可是急坏了林芊,他不断为陈季出馊主意来逗苏蓉笑,直到苏蓉答应了陈季,林芊还特地请两人吃大餐,当作友谊的纪念。
其实林芊早早便喜欢陈季,直到陈季拜託她帮忙追苏蓉,她才死心,并一心一意选择帮助喜欢的人。那份心意十几年来没变过,她知道唯有退让,才能保有三人的感情,她其实把这份友情看得比谁都还重。
林芊在出车祸的同时第一个想到了苏蓉,她知道这通电话打过去之后,他们三个的关係会有所改变,但她爱她,也爱他,在爱情里都会变得自私,她别无选择。
(三年后)
「苏组长,有妳的信。」苏蓉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接过组员手中的信件,打开来后,她愣住了,但随即微笑。
那一天的倒霉事,及那一晚的悲伤,促使她成长的动力,她现在是知名公司的行销部组长,没什么,她只是觉得,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会强求。其实陈季在这三年间是找过她的,说是想道歉,但她回绝了,反而希望他和林芊能幸福,她最近过得很好,不需要别人为她操心。
「组长妳发生什么好事吗?怎么笑得这么灿烂?」
「没事,老朋友的喜帖。」
照片上是林芊与陈季手勾手的样子,两人都笑得灿烂,看起来很幸福,那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