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中,有些事,发生了只能接受﹔有些人,失去了只能放手﹔有些路,选择了就无法回头,注视着虚空的我,淡淡一笑。
在我那不可靠的记忆里,你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但我唯一记得的是,你曾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翅膀,可那也是我,亲手将那对翅膀折断的,为了自私的,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可是我却忘了,我们之间隔着的,既不是远洋,也不是大陆,我们如今隔着的,是另一个世界。
我想,我一直知道我拥有了什么,但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失去她,有人常说,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拥有了什么,但,我一直知道我拥有了她,只是我以为我不会失去她罢了,这是多么令人讽刺的事啊,人人都说那只是意外事故,但我明白,若不是我将她推向死亡,也许……我们之间能有不一样的未来,可如今,说什么都是迟了,再多说,也不过是在为自己辩白,为了那可笑的自尊心。
我无比深爱着我的姊姊,那是超越爱情的亲情之爱,我以为我一直觉得很麻烦,但在她离开我后,我才恍然大悟━也许,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某个人,你会不自觉地去照顾她,因为你知道她需要你,在搭乘捷运时,找到座位的那一刻我仍会不自觉回头,因为想让她先坐,怕她脚痠,但最终仍只能失落的坐下,也许那便是对我的逞罚吧。
有时候,直到那些无比珍贵的时刻成为回忆,成为众多记忆的一小角,我们才会正意识到它的价值所在。我从年幼是以前便一直梦想着有个『正常』的姊姊,会照顾我,牵着我的手过马路的姐姐,而不是那个患有自闭症,需要我时时刻刻照顾她,不牵着她她便不知道该怎么走的姊姊,但一直到她消失在我的世界时,我才发现,其实,需要另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的,不是她,而是我。
很多人都对我说,失去过了,才能看清。但当下我的反应是流着泪哭着摇头,沙哑地说我不想看清这种事,我什么会是她,为什么那个人……不会是我,也许那一刻,她是替我死的,因为她即便不常与我说话,即便只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但我明白,她,是了解我的,因为我也了解她,所以我才如此悲伤,因为她能有更好的未来,是我将她摧毁的,然而,她并不怪我。
她陪伴了我12年,直到她死亡,在她死去那一刻,我却没陪在她身边,甚至连遗体,都没看到,我当时想,她一定很痛吧,明明她降临的这个世界时,她的羽翼已经断了一半,如今,却是我让她这样痛苦的,我自嘲的想,我这样还配当她的妹妹吗?她肯定会怪我的吧,但心底深处其实明白,她从未怪过我…因为她深爱着我,即使她从未对我说过『我爱你』。
以前的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会这么突如其来离开我,没有半点心理準备,彻底的消失了,而我还是默默的站在原地,我双手抱着空气,然后我知道,我永远去她了。凝视着她的相片,我又不自觉露出了一个幸福━有苦涩的微笑,她平时写的小册子,来提醒自己的容易忘记的事情,最终只留下了两页,毕竟在那一夜,她也随身携带着,在医院里收到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妹妹,圣诞节快乐。』时,我不争气地哭了,从那天起,我把它放进钱包,随身携带,因为那是我无可取代的宝物。
人真奇妙啊,明明姊姊生前她的缺点我可以说的滔滔不绝,她带给我不少的麻烦,我虽厌倦但仍不可能扔下她不管,但在她去世之后,眼前浮现出年幼的我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却没有放开拉着她的手,如今看着空蕩蕩的手掌,我怅然若失的笑。
现在细想,我回忆中的她却没什么不好,是的,若她能回来,什么都是好的。她很善良,正因如此也很容易被别人利用,她就如同曾经的我们一样,天真又无知,却又无比让人怜爱,看着照片中笑得灿烂的她,我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最终只留下一生长长的喟叹。
自那天起,我便一直想替她活下去,我的人生再也不只属于我,我的人生也必须为她负责。若她喜欢看书,那我就写书给她看,她想去哪,我就替她达成梦想,只是…单单希望,她可以不要悲伤、不要后悔,因为难过的表情不适合她,她因该永远笑着,打从心底希望,她能够幸福,我好几次梦见一个无比幸福,令人沉醉的梦,
那是我们之间原本该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