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草望月又疑惑的将头右倾十五度:「嗯?这…算是你的第一个问题吗?」
「当然不算,你剩下的两个问题都还没问完呢。」氅羬阳兆坚定的维持上指的手势。
「那…我可以选择不要回答吗?」风草望月托起了右腮,用小孩子般的赖皮语气说道。
「不行,这点我坚持。」氅羬阳兆的颊肉平直的向后拉伸,我猜,它应该是正无奈的扁着嘴吧?
「好吧…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的吧。既然阳兆你告诉我世界的本质像是一片只存在竞争的海洋。」风草望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好人有好报这件事,我是从来就不相信的。」
氅羬阳兆点了点了点头:「那既然上无天国,下无地狱,」它又重覆了一次上指和下笔的动作。「那这浑浊不堪的世界,是由谁来下达制裁呢?」
风草望月怔住了,他又开始搔起下巴的髭鬚。「拟总法则吗?这我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氅羬阳兆收起左臂,将两手指尖相抵併拢成俄罗斯洋葱式的尖塔状,像舌尖拨念珠般一字一字缓缓吐露而出:「透过,『后会有期』。」
风草望月没有应答,他停下搔挠髭鬚的动作,捧着高脚杯似的用右手端捂着嘴,开始沉思起来。
「在她心跳停后的短短四分钟内,浮现在她濒死大脑里的,就是这些句子。」
阳兆,你这是在和我对话吗?
但这铁锤般的短句,就此沉入缄默的松焦油桶之中,黏稠平滑的黑色捕困住任何鏽晶折耀过的光泽。
我不禁胡思乱想起来,氅羬阳兆是否是某尊佛祖在人间的化身?因为此时那一带深渊的錾口,正如同乐山大佛那双半含的慈目,穿刺过沉澱多于十二世纪的胶滞岁月,凝结在风草望月沉思的面庞上。左墙柱上超静音挂钟的银灰指针指示着四点二十五分,风草望月将自己抽离出低头的沉思中,右转望向乍然敞开的自动玻璃门。
身着橘衫卡其裤的物流士,推着台车上蓝蓝绿绿的货箱快步迈了进来,并从最上方的货箱提出一綑用红色塑胶绳十字缚绑的报纸,重重的放在柜檯上。
「今天还是一样準时吶…没关係放那,我来就好。」瓜皮头店员边向物流士招手边从货架碎步走过去。
风草望月的视线如烤箱的定时旋钮般缓缓从那綑报纸移向氅羬阳兆的羊脸上,乍听之下有些迷濛的从面前的活页纸下抽出那张剪报,以拇,食指捏着向它问道:「『后会有期』吗…?那阳兆我问你,你是怎么拿到这张剪报的?」
「喔?望月你要开始问第二个问题啦?」氅羬阳兆如释重负般绽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这样算喔?」话虽是这么说,风草望月脸倒也没露出什么不满的神情。
「算啊,你的问题和我前面答覆的内容又没什么关係。」
「好吧,第二个就第二个,我就问这个问题吧。」风草望月放下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