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糖葫芦哦──」不远处的叫卖声将我从荒诞的梦里拖了回来,我这才想起待会儿与妳有约。
揉揉惺忪的睡眼,赶忙提着长裙来到亭子旁的小溪洗脸,一面捧水,一面想着妳上回唸我不端庄的模样,染上绯红的双颊气鼓鼓的,就像只惹人怜的小兔子,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我说这叫俏丽自信,妳却偏要说我不知礼教。
我说我才不管什么世俗礼教,老娘就要惊世骇俗,那次妳却听着听着,沉默了。
唉,怎么一不小心就踩到我俩的痛处了,都说好了要活在当下,即时行乐。
我低头望向映着月影的溪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笑脸在一息之间变成哭脸……这怎么行呢?妳最爱看我笑了,我要是整日绷着脸,妳还不被我吓跑。
每回见妳哭泣的模样,我那小小的方寸总要疼上好几天……所以,我千万不能被妳看到这副难堪样儿,因为我捨不得妳心疼呀。
待会儿要同妳说些什么好呢?说我今日又被娘亲罚了么?
这可不太好……妳必定又会猜出我挨打了,而后妳便会强拉起我的袖子,看我伤在哪、伤得多重……结果还不是令妳红了眼眶?
紧张兮兮地思索着想对你说的话,连妳偷偷摸摸地晃到我背后都没发觉。
「嚄!」有什么重重压上了我的肩头。
「噫──呀!妳可别乱吓我啊,要是被妳吓出病了可该怎么办呀?」我惊得一蹦,佯作恼怒地瞪着她。
「那──」妳低下头来,试图掩住烧得红火的双颊,「我只得为妳负责了……」
「负责多久?」我挑起一道眉,捏捏眼前之人触感极佳的右颊,入手软嫩,还带着些许热度,果然是颗刚蒸熟的小脸蛋。
「一、一辈子!」妳撇过头,挣开我的戏弄。
想不到妳也会调戏本姑娘了!
我不甘示弱地反击,「难道不是三生三世么?」
被我这么一逗,妳又受不住了,于是妳只好愤而转身,怒道:「还不快走!」
我在原地看着妳憋红的耳根,忍笑忍得全身乱颤。
迟迟等不到人,妳慌乱地转过身来,却见我兀自没心没肺地捧腹大笑。
恼羞成怒的妳几步上前,扬起那纤纤素手,瞧那阵势犹如一个欲使掌法的武林高手,好不可怕,然而我却被妳美妙的光洁小臂勾走了魂儿,一时之间也忘了躲,只是愣愣地看着妳的手掌晃过我眼前。
碍于外人观感,我们已许久不曾碰过彼此,哪怕只是嬉笑中的拉拉扯扯,也被无情地禁止。
于是我期待无比地闭上眼,準备迎来这久违的肢体接触。
可我却等到含着默默温情的掌心,轻柔地抚过我的面颊,「还说我……妳不也是个傻子……」
再睁眼时,妳已转而拉住了我的右手。
秋夜微凉,草木萧瑟,令人不禁倍感悲怆。而此时此刻,妳我却如淌进了暖流中,就凭那么点连接,温暖了彼此的四肢百骸。
我俩炽热的魂魄犹正燃烧,再凛冽的寒风也吹不熄这份情意。
见面的慾望是如此热切,足以我们熬过无数个寒暑。
我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妳似乎明白了我所思所想,眉眼亦染上了些许落寞,「还说什么三生三世呢……」
是呀……如我们这般……能多相处一刻便要感谢天道仁慈,哪能奢求那么多……
「哼。」妳突然迸出一声冷笑,「难道不该是生生世世么。」
……我也笑了。
由衷被我自以为是的愚蠢气笑了。
方才是我糊涂了……我俩怎会那么糊涂呀……总爱弯弯绕绕的,什么都不敢做,只会闷在自个儿心里苦着,却还要时时患得患失……
怎么就不肯奢求一把呢?
哪怕不会实现也好啊。
「这可是妳说的,妳要为我的生生世世负责!」
哪怕又是为一场孽缘负责,我俩也甘愿……只要还能见着妳,握住彼此的手,那么无论再遇多少险阻,也觉得值了。
见面的慾望是如此热切,足以我们熬过无数个寒暑。
这无数,还真的是无数啊。
也许得走过三千寒暑才能换得一个拥抱,却也令人无比企盼。
期许的甘美与苦涩,又何妨一併吞下,让两方共织出绝妙无二的人间百态?
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此情此感,莫失莫忘。
──记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