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
「在家,怎么了?」我接起手机,听着对方那听来失望的口吻,开始有些担心。
这通电话,如果我当初没接到的话,也许不管是铃雨、我或是她,我们的未来都会不一样吧?
「我在公车站,来找我好不好?我心情有点差......」没精神,有鬼,一定有,平常这丫头不会随便打电话找我的,我一直知道她只认为我是一个常聊天的学长罢了。
「好,我马上到。」我和自己能玩电脑的时间过不去才会这样回答,刚好今天要补习,就提早出门算了!
走出社区,搭上公车,虽然我习惯走路,但现在要快一点......就像平常我不打电话只传简讯是一样的。
「看到了!」公车停驻在人群拥挤的市公车循环站,女孩就在那里,橘色的薄外套搭上蓝色牛仔热裤,倚着车站的石柱,湿濡闷热的气温下,有些许髮丝沾黏在脸颊上,举着手机在雨点滂沱的遮棚下盯着萤幕瞧。
「嗨,妹子,一个人吗?」我上前调侃道,眼前的女孩狠狠的瞪了我。
「北七吗?」
「好啦别生气嘛!我们走吧,边走边说。」我领着学妹往骑楼走去,那里有咖啡厅,我想我们应该做下聊比较好。
「其实我已经占了半小时了,是等心情比较平静点才打给你.......」铃雨坦承,我很清楚他会这样,她就是这样的人,不让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这样逞强,宁可自己哭完再打给我抱怨。
「妳知道我不喜欢妳这样的。」我说,她扁起嘴来,像是在耍赖的小孩,「就不想在你面前哭啊。哼哼......」
真拿她不是办法。
「所以妳又怎么了?」
我们转过一个街角,路过了买手工艺品的摊贩,只是稍微瞄一眼,天鹅绒的布垫上摆着像是陀螺或是信封、鸟笼形状的小型装饰品。
「我想淋雨。」她对我鸡同鸭讲,完全鸡同鸭讲,最认真的那种鸡同鸭讲。
我要有耐心,很有耐心。
「干嘛淋雨?」
「淋雨很舒服啊!」
「对齁,妳叫铃雨。」脱口而出了垃圾话,「洪铃雨,爱淋雨。哈哈哈哈──」
「工三小啦!」少女半稚气的声音爆了粗口,也还是带着笑意,似乎就是被这种白癡谐音垃圾话给逗乐,不过伴随打在我手臂上的巴掌,就有点痛了。
「欸!很痛欸!把学测前两週学长叫出来就是要揍我喔?!我哭哭──啊!不要打啊!呜呜呜──」夹着笑骂与打闹,铃雨仍然不停手,纤白的手掌比看起来有力气,打得我的坐手臂一片通红。
「累了。」她说,这时我们刚好站在咖啡厅的门口。
「进去吧,去喝点东西。」
进到半昏暗的空间,那些画面逐渐模糊,一切都如同幻梦般。
这只是片刻的回忆,坐了一整个下午,我们开始对自己的经历侃侃而谈,铃雨说想当心理医生,我至今仍然不知道她怎么心情差了。
或许她仍然不知道,怎么亲近谁。
或许只是不想要改变什么。
但我们能够不改变吗?
我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分每秒间都在新陈代谢,我们的思绪每一瞬间都在生成或幻灭,每一秒的我们都跟前一秒不一样。
我们每一刻每一秒,都在衰老、成长、变化,每一分钟,就有六十秒过去,每一秒的我们都跟上一秒不同,也就是每一分钟,都有六十个不同的我们在消失、生成。
当我们不想改变时,说不定已经堕入「退步」的改变之中。
而我跟铃雨,同样是在雨中等待改变的人,手机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信封图样,我们都在雨中,等着谁捎来让我们改变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