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深更半夜,男人赫然惊醒,他做了恶梦。
一个曾经实际发生过的恶梦,一次男人再也不愿意回首的经历,总是在午夜梦迴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男人,关于那一段梦魇的每一个细节。
男人将脸埋入双腿之间,双手环抱着膝盖,像个孩子一般,无助地哭了起来。
那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光是站在角落的某一隅,都是令人注目的存在,五颜六色的低俗西装,并没有降低他的气质,反而衬出了不一样的风格,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男人,有着在一般世俗的眼光之中,非常不光彩的职业。
哪怕是那些花大钱,只为了和这个男人共度一个夜晚的女人,也一样看不起男人。
男人高中逃学之后,就在社会的底层工作,用身体原始地的本能赚钱,养活自己。
那样出色的男人,待在那样低阶的花街柳巷里讨生活,不管任谁,都会轻视他,那些轻视的眼光之中,偶尔,会带着一丝丝的怜悯。
然而,男人完全不在乎,那些咒骂或欺凌的言语,因为,唯有使用这样的生活方式,他的心,才会稍稍平静一些。
男人在不断侵佔着,各种女人的身体时,才能淡忘,自己的身体,曾经被男人强制佔有过的事实。
那样,午夜时分的恶梦,才能逐渐在男人的睡眠中,漫漫散去。
十二岁那一年,男人,就已经被世界遗弃了。
所以,那些伤人的话语、那些难听的话语,男人都可以不在意,因为,那些话语,从来没有他的噩梦来得可怕和慑人。
男人以为,生活会继续这样下去,不被理解,也不被原谅。
直到,某一天男人去上班的时候,碰见了女人。
「不要跑!」女人在男人正想拔腿逃跑的时候,跟了上去,一边大声呼喊着:「你不要跑!我有话要跟你说。」
男人和女人你追我赶地追过了几条街,男人在一个转角被女人追上,一把按在了墙上。
「为什麽要跑?我不是说,有话要告诉你吗?」女人狠狠拧着男人的耳朵,大声地斥责了男人。
「我不想见到你们。」男人倔强地打开了女人的手,将头往右转,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
「爸妈没有告诉我,你离家出走的事情。」女人扳过了男人的脸庞,解释道:「我是在放暑假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
「那又如何?你来这里,无非就是想把我劝回去念书。或者,找一份正常的工作,不是吗?」男人强硬地顶嘴,关于这些话,他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次了。
父母责备他软弱卑微、自轻自贱,痛斥他因为一次绝望的经验,就毁去所有的人生。
父母将他的失败,归咎于他的不认真、不负责。
父母从来没有试着去理解,他究竟失去了什麽东西。
女人一拳砸在墙壁上,怒视着男人,「我从来没有打算要说,那些无聊的事情。」
男人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问道:「那你想说些什么?」
「对不起,姊姊来晚了。晚了好多好多年。」女人轻轻地拥住男孩,再不复刚才泼辣的模样,颤抖着身体,声音含着哭腔,「在你遭遇那件事情之后,我以为,用更多更多地关爱和照顾,就可以抚平你心中的伤痛,让你恢复从前活泼开朗的样子。可是,我错了。」

「姊……」男人的眼眶红了一圈,他倚在女人的肩窝,那是他儿时最喜欢做得动作。
「我从来没有去了解你需要什麽,不需要什麽,对不对?」女人放开了男人,揉着男人的头髮,像是小时候一样,「对不起,姊姊不会再做错了。」
女人握住男人的手,四只手紧紧交叠在一起,声音哽咽着说道,「不要理会爸妈说什麽,不要在乎旁人说什麽,我知道你为什麽要做这一份工作,也知道为什麽你会离家出走。那些,全部都无所谓,姊姊只要你好好地。」
女人看着男人,捏了捏男人的脸,破涕微笑,「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爱你。」
男人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他在姐姐的怀中,哭得多狼狈、哭得多悽惨,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语,被泪水掩藏在了心里,「亲爱的姊姊,我也爱你。」
男人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她和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陪伴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