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送不出去的礼物

时间:2019-05-19 03:18:16 作者:来源网络
如果我是送不出去的礼物

睁开眼,我看着走道上熙来攘往的人潮,好不热闹。每逢过节,百货公司往往挤的水洩不通、摩顶放踵,但也为这漫长寒冬里染上一丝快活。

       这时,一个沉稳的脚步朝这个方向走来,鞋跟喀喀作响,不急不徐,似乎已经决定好此行的目标。猛然的,我被一双手捧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使我心跳抽动了一下,剎那间我终于意识到:终于来到这天了,是吧?

        我是个礼物,详细点说是个纯白的猫娃娃,我待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等待着被某个消费者幸运的相中,每个架上的礼物都殷殷期盼被挑选走的那天到来,可在架上的时日里,听同伴说到,人类有个性格名曰:「喜新厌旧」,很多礼物朋友的下场都是在暗无天日的阁楼或是骯髒不堪的垃圾场里等待死亡,这使我悲喜交加,心里暗暗揣测我的主人是否也这么无情呢?抬头一瞥,他有着斯文秀气的外表,外型看来是个高阶主管,我心里不禁窃喜:似乎是买给孩子的,应该能逃过被束之高阁命运吧?男子抱着我结完帐走出卖场便开着车回到他的住处,这时夜幕已悄悄漫过天际,淹没了寒冬中已然不多的白日光景。

莫约十来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五层楼的透天厝外。说来也是奇怪,这个男人从买礼物到现在也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脸上丝毫没有一丝鲜活之气,嘴角始终保持180度不弯曲,彷彿有什么情绪隐藏在心中,和这欢乐的过节气氛格格不入。我被抱入屋内,灯甫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诺大的客厅,但令我感到惊讶及恐惧的是,整个客厅满满的都是礼物,清一色全部都是娃娃,各种样式样样俱备,不仅如此全部都还是新颖如初,完全没有被拆封的堆积在每个角落;他将我放在地上之后逕自走向沙发,躺下、闭眼,就这样沉沉地睡去。而我正在努力接受可能直到被丢掉之前都不会再被拆封的残酷事实。想着想着已是三更半夜,迟来了倦意涌上眉头,沖淡了一切恐惧使我昏昏欲睡......可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说话的声音,甫回头,我听到了沙发上的男人传来一阵阵呓语,彷彿低沉且哀伤的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   喂!那个新来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神游的魂魄抓了回来,原来是在我右上方的一只粉红色的熊,不过它的外表显然与其个性极度不符。「你安静点行不行啊?」第二个不同的声音出现这次是我正前方的一只蓝色的海豚,「让镜来说吧,按照每年的惯例」,我正纳闷镜是什么,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步伐不急不徐,我回头一望;一只巨大的北极熊,可身上的绒毛早已不再雪白,我突然意识到,它没有被困在箱子里,而是能够自由走动,牠走到我面前,俯身道:「你好,我是镜,我代表这个家庭,向您问候及告诉你这里曾发生的一切,促使您做出决定。」我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决定,这里又曾发生什么事?」镜缓慢地坐下,「我已经待在这里十二年了,每年这个故事都得再次被提起....」

十二年前,我跟你们一样在架子上等待被买走的那天,那年圣诞节的前一个月,一位男孩来到卖场把我买回家,男孩把我带回家之后,不断的对着我说这一个女孩的名字,他说她最喜欢各式各样的娃娃,特别是毛茸茸的那种。那年他们16岁,正值青春年华,两个毛头小孩的爱情总是令人羡慕,那样的单纯,那样的甜美。我一看便知道他的目的,看来我短时间内还会换一个主人,于是我好整以暇的休息,等待着圣诞节那天的到来。迎接我的下一处安栖之地;男孩每天对着我说着好多他们的故事,好比他们去过哪些好吃的餐厅,看过哪些难忘的电影以及走遍台中各地的美景,他说她有着一头乌黑的秀髮,髮至肩下两吋,身高不高,脾气偶尔大起大落,常常莫名其妙的生闷气,过了不久又死扒着他不放,虽然总是如此的抱怨她,可男孩眉宇之间的细微变化告诉我,我就是爱这样不讲理的她,常说着说着便说到午夜时分,才愿意上床睡觉去,我每次听着听着也开始好奇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孩,可这美好的一切,被一场意外,彻底粉碎。平安夜那天放学时刻,小俩口一起走出校门口,想着彼此準备已久的惊喜在今晚能够得到收穫,彼此的心情都心照不宣。两人一如往常的走向公车站等车,可过马路时一辆白色轿车却无视红灯直奔二人而去,本来没有人能来得及反应,不管是那个驾驶,一旁同校的学生亦或是他们俩个——本来没有。不知为何的,也许是本能,也许是巧合,但她推了男孩一把,男孩瞪大了眼睛却无法做任何的动作,直到他亲眼看着她被高速的车辆撞上,倒地,停止。那瞬间,时间似乎也停留在那一秒,彷彿祂也在哀悼这一切,然后便又匆匆离去。男孩立刻冲向女孩,可不像那些悲剧的爱情电影,女孩没有再睁开眼,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诉说便离开了这世上,离开了男孩。一切发生的太快,泪水赶不上悲伤的脚步,救护车到了现场几乎说是放弃了一切治疗的步骤,盖上白布,那是男孩最后一次看到她的面容,他没有哭,甚至可以说平静的太过反常,我在家里等了很久心想怎么人还没回家,都已经晚上九点多,总不会忘了要把我送出去吧,那该多尴尬。话甫落,男孩打开了家门走进来,脸上没有一丝快活,彷彿灵魂被抽离了身躯,只留下一副没有感情的躯壳,我没有问也不能问,这时家中的电话响起,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会是更为残酷打击,原来警局请男孩去做简单的笔录,男孩走到离事发现场最近的警局,发现自己的父母也再警察局里头,却始终低着头,男孩原以为爸妈是来安慰自己的,可当眼角余光看到了案件资料,肇事者竟然写着自己爸妈的名字,而肇事车牌竟然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串数字,泪腺的开关似乎突然被触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再也没有。

良久,我才意识到镜说完了。我能感觉到我眼角的泪光,赶紧拭去泪水,可内心却不能平复,等到我稍微镇定下来,镜才接着说:从此男孩再也不跟他的父母有任何瓜葛,高中毕业他便搬出了家,每年圣诞节前,他仍然买很多娃娃,毛茸茸的那种,可是从来不拆,也从来不去理睬他们,因为再也送不出去了,年复一年,12年过去了,我从未再看过他的笑容,但我仍要陪伴他,我看着他太久了,爱情这个字彷彿已经跟他没有了关联,但我只是个礼物,我能做的就是当一个送不出去的礼物,永远陪在他身边直到永远,每年我都会问新来了礼物,愿不愿意跟随着我一起守护他,不愿意的人我们会将他送到别的家庭,但是我很高兴大部分的娃娃都愿意一同守护着他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后,好多娃娃都自愿放弃了身为一个玩具嚮往的生活而守候在这里,我们是一群送不出去的礼物,但我们身上都背负着他的寄託与期盼,纵使永远不能被兑换,但是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出,我们像是一家人一样的聚在一起,为了一份爱情,为了一份承诺及为了一颗失去温暖的心,但我们愿相信有一天他能再展笑颜,如同他不断的买娃娃的心情一样......说着说着镜早已滴下了泪水,彷彿他也经历了这份残缺的爱情。最后牠抬头:我是镜,让你透过我看到他的一切,这就是我存在的一个原因,如今,你愿意协同我们,成为送不出去的礼物的一份子吗?看着满山的娃娃们,我拭去眼泪,隔着塑胶包装,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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