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我喜欢你。」
混乱中,那个总是语带傲慢的声音,在耳畔温柔的响起。
「什么?」
湫还来不及反应,应该说是不知如何反应,一把刀刺穿了他的胸口。
「楔?!」
怎么上一秒还说喜欢他的女孩,下一秒却拿刀杀害了自己?
两人手腕上相连的枷锁断裂,爆出紫光,瞬间吞噬了他们。
在紫光的包覆下,湫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里…
他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同样不按牌理出牌,同样是孤儿,同样享受孤独,这样的两人,成了伙伴。
湫原本是一家工厂的技工,为少得可怜的生活费而打拼,直到某天在上班途中邂逅了楔…
「哈啊~」
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将手伸向口袋,秤了秤重量,估计剩下五个铜币。
五个铜币相当于二分之一个银币,二十分之一个金币,嗯,就快要有一个金币了。
不知道怎么想的,湫竟然能得出这个结论,一个跟二十分之一个,根本没法比。
想钱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转角有人,就这么撞上了。
「呀!」
一声小小的惊呼,抬头一看,一名比他矮上一颗头的女孩跌坐在地。
「抱歉,妳没事吧?」
湫赶紧上前,想扶她一把,不料被对方推开了手。
「你没长眼吗?!」
看似稚嫩的小女孩自地上爬起,没好气的问。
湫再次道歉:「抱歉,妳没事吧?」
「废话就免了。」
女孩朝他伸出了手。
「什么?」
「医药费!」
女孩白了他一眼,伸在空中的手没打算收回。
湫有些困扰,他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于是他诚实的说:「没有。」
女孩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没有?你打算这么算了吗?!」
就是个小女孩而已,竟然这么刁蛮,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
「小女孩妳叫什么名字,等我有钱再送去给妳?」
「我才不是小女孩,我十六岁了!」
十六岁?那不是和我一样?
「哼,你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只怕你会吓死!」
女孩高傲的下巴对着他。
喔,是谁啊?
他毫不在意的想。
「我可是圣吕盟乙脉术者,楔。」
圣、圣吕盟?
湫不禁睁大了眼。
那不是最大的赏金猎人公会吗?
「这样吧,你就做我的跟班当医药费。」
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怎么听都不划算啊!
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女孩抓住他的手,说道:「乙脉术者楔,以圣吕盟之约,契定…名字?」
「湫。」
我干嘛回答啊?!
「契定湫为吕徒,鍊!」
紫色光芒迸射,两人手腕上出现一条锁链,那美丽的光芒让湫愣愣,忘了挣扎。
直到光芒褪去,锁链自腕上消失,湫感到一股异样感,好像锁链没入手腕中一样。
女孩鬆开他的手,同时伸出手等着他回应。
「请多指教。」
他伸出手回握,一切是那么自然。
自然个头啦!这是什么鬼发展?!
湫一边逃跑,一边在内心os。
缔约不到一个星期,他跟着楔到处闯蕩,游走在危险边缘。
还记得刚缔约时…
「好了,走吧。」
「我还有工作欸…」
话没说完,一把短刀凭空挥过,发出骇人的破风声。
「把工作辞了,你有新的工作。」
「什么…工作?」
湫有点被震慑住了。
「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的工作是狩猎异妖,取得异妖的灵石,偶尔也会接一些公会的任务。
依照任务达成率,分为甲到癸脉,甲脉级别最高。
「这样没问题吗?」
湫握着短刀的手不断颤抖,看着眼前聚集而来的杂妖。
他还只是个癸脉,就要跟着乙脉到处跑。
「连杂妖都杀不死,你死了算了。」
怎么这样啊!
「放心,我在你死不了的。」
楔在湫身后悠哉的说。
一只杂妖飞扑向湫,湫鼓起勇气——逃啊!
「喂!站住蠢货!」
楔无奈的扶额,紫光从手心闪过,化成短刀…
跟楔的回忆不只是执行任务和狩猎异妖而已,也有许多美好快乐的…
「湫,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楔两颗水汪汪的紫眸眨也不眨的看着湫,紫色的髮丝因为风而飘飞。
「这里可是深渊欸!玩什么捉迷藏?」
跟着这个乙脉,他真的会疯。
楔沮丧的垂下肩膀,别开脸。
湫不捨得看她难过,所以就算在危险的深渊里,他只能妥协。
「就一下下喔。」
「好!」
她马上恢复精神,指着湫道:
「你去躲起来!」
「咦?」
他原本以为是楔要去躲,没想到她自愿当鬼?
他带着疑惑的躲到岩石后。
这一带的岩石巨大,不规则,湫想,楔大概找不到她。
没想到她马上就出现,指着湫大喊:
「找到湫了!奖励!」
「咦?这么快?」
楔弯身盯着躲在巨石后的湫。
他们两个的距离极近,可以将对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湫站起身,低下头,朝她的唇靠去。
楔只是盯着他,也不反应。
「……」
他退了开,摸摸楔的头。
「这样可以吗?」
她像孩子一般,舒服的歪着头。
「湫,你知道为什么我找得到你吗?」
「为什么?」
「因为锁链呀,锁链告诉我你的方向。」
「……」
湫突然僵住了。
楔像诡计得逞一般,笑嘻嘻的跑开。
「喂!站住!」
湫迈开大长腿,很快就追上了她。
「我也要学。」
「为什么?」
她挺直了背。
「因为…如果妳不见的话,我才能感应到妳。」
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他们成了生死与共的伙伴。
昨日接了一个赏金任务,内容是取得沁龙石,连乙脉术者楔,也不晓得那是什么,好在雇主有给一幅沁龙石的画。
「楔,沁龙是什么生物?」
湫好奇的问。
「据说是神代的异妖,统领妖界的王。」
楔说着自小贩那得来的情报。
「祂还存在吗?」
楔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楔紧盯着那幅沁龙石画,很漂亮,是所有少女都会一见倾心的。
「如果真的得到的话,乾脆自己留下吧?」
湫提议,他看楔痴痴的目光,有点羡慕那幅画?
楔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盯着…
数个月过去,他们终于找到知道沁龙石所在的人。
楔支开了湫,独自听着…
「沁龙石,就在湫体内。」
带着面具的男子这么说道。
「那又如何?」
楔别开眼,她早知道这件事了,但她假装不晓得,因为…
要取出沁龙石,势必要杀死湫。
「就算妳不动手,迟早也会有人发现他体内的沁龙石,他还是会死。」
短刀抵上了男子颈子。
「管好你的嘴巴。」
他不会死,因为死的会是我…
短刀刺穿肉体的声音,同一时间,契约终止,枷锁破除。
「楔?!」
湫不敢置信,他的伙伴杀害了他。
「对不起,湫…」
紫光褪去时,湫已经没了心跳,四周的杂妖被消灭殆尽,楔在他身边跪坐了下来,染血的手摘下脖子上的紫色星石。
深深吸了口气,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眼泪无声滑落,但她不敢大哭,就怕这一哭,把心也哭碎了。
沁龙石,在湫死去的同时化为灰烬。
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所以她把湫、把沁龙石给毁了。
不过不用担心…
楔扬起了淡淡的笑,本该消失的锁链出现在手中,只是剩下一半。
圣吕盟约,以术者给定的契物为依据,联繫两人灵魂的契约。
这是他们的契物,只要让它和湫的灵魂融合,湫就能复活了。
只是,如此一来楔便会死。
没关係…
楔替湫戴上了星石,将锁链移到他心脏的位置。
点点紫光自锁链中飞窜而出,进入湫的体内,同时楔的身体开始透明…
「湫,我们就像星月一样,彼此依偎,而你是月亮,你的身边一定还会出现星星,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你看不到我,我也会一直看着你。原谅我的自作主张,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伙伴,也是唯一的家人…」
她哽咽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爱你…湫…」
伴随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楔化成一片的星辉,悄声消失…
「楔!」
湫倏地从地上坐起,四下张望,此时已是白昼。
「楔!妳在哪?」
赫然发现垂在胸前的星石。
楔是去了哪里?
他站起身,将星石紧握手中,心中什么东西被掏空了一样,他感到害怕。
楔真是顽皮,玩什么捉迷藏?
他感觉不到楔的气息,明明平时是那么强烈的连结。
好吧!我要来啰?
就像玩捉迷藏一样,只是——
——这次他不知道要怎么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