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日期:2017/07/21
梦境时间:高中生年纪
梦境地点:废弃展览馆
梦境出现人物:梁春晓、孙浩然
高中的时候我们的班上有一个怪咖。
他的名字是孙浩然。他对鬼怪、幽灵等一切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有着不可言喻的喜爱。
当时我因为搬家转进T高,人生地不熟的。
我急于在新地方交到朋友。因为这是我这种人的生存方式。
在学校里面,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等级。
学生一共分成三等。第一等的学生高高在上,他们长相出众,通常是无视校规的学生,总是带头作乱,甚至欺负低等的学生。第二等的学生有的品学兼优,通常是安分守己,长相一般的学生,常常担心自己沦为第三等而跟着第一等的学生欺负第三等。第三等的学生是最可怜的,他们长相不一定,但也有因为长相被归类为第三等的。他们被当成怪胎,一旦被贴上这样的标籤,他们的行为举止都会被当成怪人。孙浩然就是因此被编进第三等。
我是属于第二等。但如果到新环境,不赶快交朋友,扩展朋友圈的话,很快就会被踢进第三等。
自我介绍那天,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名字会让我被打入低等地狱。
我的名字是梁春晓。「春晓」这个词是从唐诗来的,母亲很喜欢这首诗,所以用春晓给我取名。
那日,班上一个金髮女孩跷着脚,像个傻白甜似的说道:「春晓?我知道!是孟浩然的作品对不对?」
我后来才知道她是故意引起老师注意,因为我们的班导师是她的男朋友。她只是想让自己显得很聪明。
但却让我和孙浩然挂上了勾。他们视我为第三等。
「孟浩然、浩然…诶?我们班上也有个浩然呢。」金髮女孩旁边坐着的黑色直髮女生嗲声嗲气地说道。其实若不听她的声音,我当时还觉得她挺像地狱少女阎魔爱。
班上一阵哄堂大笑,我那时也没有细想太多,也跟着淡笑。
下了课,老师刚出教室,金髮女孩带头说道:「我觉得啊,既然孙浩然也是浩然,而且春晓和孟浩然也是有关係的。」
黑直髮女孩坐在书桌上,悠闲地修剪指甲,「我也是这样想。所以啊…」
那两个女孩转过头来盯着我,半开玩笑地说道:「妳一定也是怪咖!」
没错,我沦为第三等。自此难逃霸凌命运。
我被当成怪胎、被降为第三等、还被霸凌,虽然都是因为他。但我们还是成为了朋友。
我想不出讨厌他的理由。试想,如果班上所有人都欺负你,你还会想和他们做朋友吗?如果班上只有一个人对你好,在你被欺负时挺身而出,你不想和他做朋友吗?
孙浩然其实并没有那么奇怪,他只是对研究妖魔鬼怪有种莫名的执着罢了。他长相也没有什么缺陷,就是太专注于鬼怪而疏于整理而已。
我还曾经到他家去参观他做的木雕,他真的在工艺方面有着近乎天才的能力。那些他想像出来的、书里看见的都成为他的作品。在他手里变得栩栩如生。
大约在下学期的时候吧,他的作品受到肯定,被展出在西街的展览馆。他当时给了我一张入场票,说道:「我希望妳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展出那几天,颱风过境,母亲硬是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心急地拨了好几通电话给孙浩然,但他始终没接。最后在电视新闻上看见展览馆遭受重创,馆内大淹水,屋顶都被吹翻了。那些天的参观人数也不少,可是却都离奇失蹤。包括在场内的孙浩然。
回到学校,老师也从未说明孙浩然的去向,同学们也都猜测他是被自己创造的鬼怪给抓走了。老实说,比起失蹤和死亡,我宁愿相信他是被鬼怪抓走了。听起来也不是那么的难过。
两年过去,我升上了高三。一直都没有孙浩然的消息。在班上,因为没有了孙浩然,日子也过得索然无味。大家也绝口不提孙浩然,彷彿就没这么个人。我虽然开始交到朋友,但是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曾经欺负你的人变成了你的朋友?我不懂那是什么滋味。而且也没有我和孙浩然在一起时那么快乐。
那天假日,我拿着小包裹準备去邮局。因为假日除了西街的大邮局之外,其他地方都没营业,所以我只好在盛夏的七月,前往我很少去的西街。
我一路问了好几个当地人,总算找到了邮局。那邮局的附近刚好就是那间展览馆。
我知道新闻上说它因为颱风重创,加上年久失修,早已不对外开放。但是我看了又看,反而觉得它跟新的一样,完好如初。我走下楼梯,在门口那张望了一下,里面还有不少人在参观。我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于是入内,打算吹个冷气也好。一进门,就看见柜台小姐和工作人员笑盈盈地对着我。但不知怎地,明明是亲切的笑容,在我看来背脊却凉了半截,不寒而慄。
柜台小姐高兴地招呼我,并递给我导览。
我笑笑地接过导览,定睛一看,那上面的文字让我吃惊。
「与魍魉鬼魅游山水!复刻!」「襄阳居士的独特创作回归!」
那标题和我当年从孙浩然手里接过的入场票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多了复刻和回归四字。
襄阳居士是孙浩然给自己取的别名。襄阳曾经是孟浩然的别号,当时我还笑他是抄袭,所以我印象深刻。
我愣愣地看着导览,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个…这个不是两年前就…?」
柜台小姐看着我,依旧是那明明亲切对我而言却毛骨悚然的微笑,「没错,这些都是当年颱风后留下的完整作品。我们将它们收集起来,今天开始重新展出,也算是纪念一下作者。」
听见她用纪念这个词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问了票价,说是免费,我就拿着导览进去参观了。里面已经有不少妈妈带小孩、情侣等等在参观了。许多小孩紧抓着父母亲的衣服,脸上表情既兴奋又害怕,你就可以知道那些鬼怪做得有多逼真了。
虽然很多作品我都在孙浩然家看过了,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孙浩然和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了。自从孙浩然失蹤之后。
我再往里面走,灯光变得昏暗些,开始出现了一些青面獠牙的鬼怪。孙浩然曾经说过这些是日本鬼怪里的青鬼和赤鬼。我心里寻思他们真是会营造气氛,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我回头,看见那些家长都震慑住了,小孩子则哭个不停。其中一名长髮女生一面扯着墙壁一面哭喊。
我飞奔上前,没看清发生什么,只看见墙壁凸出一块人形,彷彿还能看见人脸惊恐的神情。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了,但看见这一幕足以吓破胆。众人目瞪口呆,我愣愣地看着墙壁,长髮女生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显然是那墙上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那些家长和孩子也都吓傻了,小孩子哭闹地更厉害,家长们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出言安慰,但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着。
然后馆内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我再回头,柜台小姐和工作人员都消失了。大门被紧紧地关上,窗框、屋顶等等都显得破烂不堪。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不安地环顾四週。几名男士集结起来,打算寻找出口离开。那失去男友的女生冲着他们大吼:「出口?哈!想都别想!这展览馆我小时候就来过很多次了!出口?除了大门,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出口!」
我觉得她应该是打击太大所以开始胡言乱语,这偌大的展览馆怎么可能没有出口?至少也有像紧急逃生口之类的地方吧!
于是我壮起胆子,和那些男士一起走向刚才展览青鬼的地方。奇怪的是,那些展览作品都消失了。四周变得更加漆黑一片。同行几个有抽菸的男士拿出打火机充当光源,也有人索性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地板上开着鲜豔的红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开在这样的地方很是噁心。接着黑暗深处开始传来阵阵低吼,我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在那样阴森的地方,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啊!快救我!他抓住我了!!」一名男士费力地喊着。我顺着光线看过去,发现他正被墙壁上浮现的两只手给抓着,并且像冰块一样迅速融化。我想起刚才看见的情形,心想刚才那个女生的男友该不会就是像这样被抓进墙壁里的吧?
就在大家都转过身去帮助那名男士的时候,另一个男士也传来求救声。「啊!快点帮我!」
「他抓住我了!」
瞬间,尖叫声此起彼落,我不知道我现在能做什么,好像除了害怕、除了惊恐,也没能帮上忙。突然,我感觉我被一双手给抓住。
「唔!」我本能地想尖叫,但那双手摀住了我的嘴将我拖到暗处。我心想,我会死吗?就这样死在墙上?以一个听起来滑稽却是真实的死法?
就在我想着的同时,那双手离开了我的身体,我拿出手机往四周一照。那是一个男孩,他穿着破旧的蓝色帽T,帽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孔,但我确定他是男的。看他只是盯着我也没其他动静,于是我大胆地伸出手拨开他的帽子。
「!!!」我愣愣地看着他,说出我很久没有说出的那个名字。「…浩然!?」
「…春晓。」他这才开口,声线嘶哑。
「你知道我的名字?所以你真的是浩然?」
他点头,他的外表依旧没变,只是看上去略显疲惫。
「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本来想问他事情的经过,却想起外面那些人,「不,浩然,我们得快点!我们得去救他们!」
「救我们。」最后三个字是我们同时说的。
「…什么?」
「我们被困在『这里』三年了。」
「没有人来搭救你们吗?我看新闻说消防员找了你们很久。」我说道,那时的新闻我几乎都看过了,希望能找到孙浩然,但毫无音讯。
「没有人能找到我们。」孙浩然闷闷地说。
「但是我找到了。」我道,语带歉疚,「我没有遵守约定…我说好要来看你的作品的。」
「我很高兴妳没有来。」孙浩然说道,看着一头雾水的我,「这里是人间和地狱的交界。我们被困在这里。」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很想相信他说的,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相信。或者该说,这种事太难以让人相信了。
「我们先去『教室』,这里不安全,他们随时会出来。」孙浩然拉着我道。
「谁?」
「我创造的鬼怪。」
※
我跟着孙浩然去了他所谓的『教室』,那是这间展览馆的会议室。里面空间非常大,摆了几张桌椅,看上去还相当完好。教室里面有许多穿着小学生制服的小孩子和几名我猜应该是老师的人。
「他们都是那天来看展览的小朋友。」孙浩然解释道,「校外远足。」
孙浩然和几个大人讲了几句话之后走向我,幽幽地道:「我会告诉妳所有事情。但是,我真的救不了其他人。」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间展览馆,就像我说的,是地狱和人间的交界。你们刚才踏过的地方是不是开满了彼岸花?那是地狱边界的记号。再往前走就真的出不来了。」
我想起地板上那些殷红如血的红花,不禁凉了半截。
「颱风过境那几日,也许是因为大自然的威力,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道路。而我所製作的鬼怪正好吸引了地狱的灵魂。」
「他们附身在我的作品上,成为那个怪物,杀了所有来参观的人。我们逃进了这间会议室,在这里待了好几天,等待救援。」
「但是我们已经逃不出去了,我们开始发现自己不会老,也不会觉得饿,我们没有任何感觉。就像一个空壳,只有灵魂。我们被困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
我脑子一团乱,没来得及组织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看着孙浩然,再看看那些小孩子,问道:「那些鬼怪呢?」
孙浩然摇摇头,一旁绑着马尾的女人说道:「如祭典般欢乐的音乐响起时,他们就会出现。」
说完,会议室外传来了欢乐的乐曲。彷彿庆典时的热闹场面。所有孩子脸上都是一阵惊恐,然后开始关门窗、拉上窗帘,并将帽子、外套等物品披在身上并躲到桌子底下。
「怎么回事?」我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问道。
孙浩然紧张地拿过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拉进一旁的柜子里。
「别让他们看见妳。」孙浩然小声地说道。
音乐声愈来愈接近,伴随着音乐,恍如庙会般的势头,队伍浩浩蕩蕩地穿过走廊。我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出去,一个个青面獠牙的鬼怪瞪大眼睛大摇大摆地走着。这时一个少了一颗眼球的怪物紧贴着门,像是要看穿所有东西似的紧盯着我们。那口水还流个不停。我差点惊叫出声。
没多久,鬼怪们随着音乐的淡出而消失。大家才从桌底下爬出来。
「他们去哪里了?」我看着孙浩然问道。
「地狱。」身后一个小孩子冷冷地说道。
「他们每天都出现吗?」
「随着音乐出现。」孙浩然道。
「浩然,这里,没有其他逃生口吗?」
「三年,我们找遍所有地方。是有一个紧急出口,但是坍方太严重,早就进不去了。」
「难道就在这里等死?」
「我们已经死了。在生理上形同死人。」马尾女人说道,眼神看向孙浩然。「都是因为他。」
女人说完,所有人的脸都转向孙浩然,那是一种不谅解。
「春晓,是我害了他们…他们本来可以过很好的生活…都是因为,我创造了他们。」我从来没有看过孙浩然这么的意志消沉过。儘管我们一年级的时候常常被一等的学生欺负,但他从来不会因为这样失去信心。他还经常拿五月天的歌来开导我,说是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没有,你很好,真的,这不是你的错。」我拍了拍他的背。
「这当然是他的错。」马尾女人冷冷地说,「我们没把他赶出教室就不错了。」
我真想回头痛骂那女人一顿,没看见他心情不好吗?何必火上加油?
「别听她说的。」我恨恨地说道,「我一直都觉得浩然很厉害。真的。」
「你看,以前我们在学校的时候,蠢辣妹不是常常找我们麻烦吗?」
蠢辣妹是我们背地里给金髮女孩和长得像阎魔爱的黑髮女孩取的绰号。
孙浩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地板。
「那时候你都毫不犹豫地回呛她们我觉得超帅的欸!」我发自内心的说。
当然最后,气急败坏的蠢辣妹会找来爱慕她们的男生来揍我们。
可是孙浩然永远都会挡在我前面替我挨打。
我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但我一直都当他是英雄般崇拜。
我轻轻地抱着他,说道:「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
梦境到这里其实已经结束了。希望孟浩然跟阎魔爱的粉丝不要杀我…我很胆小QQ